陈瑞春的医案里,有治疗颈项僵的两个案子。基本上都是有恶风寒,所以在桂枝加葛根汤剂的主证框架里面,所以用的效果就不错。医案里第一味药加独活、厚朴。是帮忙疏通太阳经的风邪。厚朴应该是一种他比较个人的用法,比较强的经方家我还不太理解,我厚朴用得没有那么好。后面吃一吃之后,他会加上当归跟防风。因为人会受风邪进来,多半血虚是一个原因,所以他就加上祛风的药,再加上养血的药,这是个我们基本的加减。
逆流挽舟
蒲辅周的医案,他就开始动用我们说的逆流挽舟法了。就是有个小孩的大便是脓血,像脓血一样的拉肚子,痢疾。然后有里急后重的现象,里急后重就是拉完大便还觉得没有拉干净的感觉,这样子下利脓血便,用各种杀菌药都没有用。
因为这个小孩的症状,也不是真正的浮脉,病成这样子脉已经都乱了。只是他还是很用力的去看到,这个人午前会寒战、午后会高热。这样的状况它还是有感冒的调子掺杂在里边嘛。就是他的这个脓血便还是有外感的调子,这个外感的调子他认出来,要用升阳明的方法。于是他用了桂枝加葛根汤,然后小孩出汗之后,就好很多了。
因为阎云科的医案是比较标准的桂枝加葛根汤医案,医案也是个逆流挽舟法。就是有一个男的,他下利好几天了,然后他的病是发热恶寒的,然后还流得出汗,然后下利像刚刚那个小孩子一样,都是有下脓血的利,就是细菌性的。到西医的世界里面去看细菌性的下利的话,可能西医的想法是,要如何把这个细菌杀光,那把这个细菌杀光了以后这个人下利就会停止吗?其实不一定,因为如果西医能够处理得好的话就不会落到中医手上来了,因为那些病人都已经做了完美的西医检验才来的。所以到底问题出在哪里?
他提出逆流挽舟法是这样子,逆流挽舟法一开始提出应该是喻嘉言,就是喻昌。逆流挽舟法也不是针对葛根汤证。喻昌那个时候有一些瘟疫的病,他有一个方叫做败毒散,喻昌叫它做活人败毒散。因为宋朝末年朱肱的《类证活人书》,又有人叫《南阳活人书》,是《活人书》里面的方子,所以喻昌就称之为活人书里面的败毒散。但如果真的要考据的话,败毒散是出自于更早的钱乙的《小儿药证直诀》里面。
败毒散其实现在一般医生也很会用,就是一个感冒药,它里面是,羌活、独活、前胡、柴胡、川芎、枳壳、白茯苓、桔梗、人参一,然后甘草0.5,然后打成细粉,然后抓一撮来煮药。
那个时候的那种瘟疫,受到外感侵袭,然后就狂拉肚子的病证,就用这个败毒散,驱完风邪之后,它就可以让拉肚子停住。所以喻昌就说,这种风邪一开始是表面来的,可是表面来的风邪,它有可能进入人体以后内陷,内陷了之后这个邪气内陷到肚子,你的肚子就整个狂拉,然后就变成细菌的培养槽。但重点是表邪内陷,所以你要把这个表邪拉上来发掉,这个肚子才会好。
所以他要逆着这条河水,从腹部底下把病邪拉上来,所以叫逆流挽舟。
喻昌的败毒散说真的有人用过,而且很有效。但是问题是辨证上比较难。要等到大家一眼就看得出这个人在感冒,才能够辨证得很清楚。我是觉得用仲景方比较容易,因为多多少少有这个葛根汤,桂枝加葛根汤,以及葛根芩连汤的框架可以看了,所以在时方上用这个方,辨证上比较复杂一点。因为败毒散的主证是烂七八糟的,没有办法归纳。
这个地方阎云科就说,逆流挽舟法主要是用葛根把邪拽上来了,它可以用葛根汤,可以用桂枝加葛根汤,也可以用葛根芩连汤,那到底是要用哪一种?他说很简单,没有无汗恶寒,那就不用有麻黄的葛根汤。如果是完全都是热证的葛根芩连汤的话,那个人应该是表里俱热,在那边热喘的。所以葛根芩连汤证没有,葛根汤证没有,那就用桂枝加葛根汤就对了,三选一,会变得比较好选,比较容易抓主证。
当然他的葛根一开就是30g,后面有加当归木香。因为拉肚子的人,拉脓血,都是血虚,要加当归。木香是能够让你的大肠运作的比较旺盛的药,也就是如果你不加木香,你可能拉肚子停了,可是肠子也停了。那用了木香,肠子还会继续有正常的活动。
他一开始葛根就放30g。所以如果有一天同学,自己这样辨证吃了药没有效,说不定同学要想一想,是不是用的是科学中药药力不足啊。因为葛根系的药要药力足的时候比较好用。
阎云科的第二个医案,几乎是没有表证的,只有一个点,就是他恶寒,还有骨节痛。所以他是在不太有把握的前提下治这个拉肚子脓血的。就是因为这个人有恶寒跟骨节痛,让他觉得可能是有表证,于是他就用一次桂枝加葛根汤加味,然后就好很多,很快就医好了。
阎云科第三个医案,这个人拉肚子是九年,下利病九年。他的脉九年的话,就已经是脉细长了。但是阎云科就发现,这个人有一个特征,就是这个人是一个,三天两头就在感冒的人。他想这个人到底是三天两头感冒,还是这感冒九年都没有好过?于是就来一次逆流挽舟法。当然是已经九年了,所以他也没有把握,他说用桂枝加葛根汤来投石问路。因为不知道是不是绝对的对,所以败毒散结构也在加,那个消炎的鱼腥草也在加。然后一吃有好,然后就再吃再好。后来就加上调补脾胃的药,把他医好了。
所以他说喻昌讲的逆流挽舟法,就是真的要先要解掉外面的表邪才能够往里面治。不然的话拉肚子你怎么搞?如果他的问题是表邪内陷的话,在肚子里面你能怎么搞?
因为中医的表邪内陷,或者说人的身体有水气往上面走,忽然被邪气打断了,邪气跟水气一起跳进瀑布,掉下来。西医听了之后脸上会挂多少条黑线?他们是科学世界,不讲神话故事的好不好。可就是这种中医的非常形而上的医疗理论,其实在临床上反而都会达到比较好的疗效。
等你技术好一点了。你会面临到一个抉择,就是当你被西医检验,给你一连串的检验报告,这个据,那个据,这个球,那个球多少的时候,你到底要选择形而上的世界,还是形而下的世界?这简直不是一个疾病的选择,而是一个宗教的选择。在这种时候我就觉得我比较幸运,因为从根上西医方面就什么都不懂,很烂,所以我只有中医可以选,这样我就不太需要,就比较少迷惘了。不然的话,如果你面对的是那样一份单据报告,你到底还要不要选择,中医的形而上的不知道哪里有一条什么水气呢。这是一个我们学中医会面临到的一种世界观的不同。